笔者（右一）和相关领导、技术人员留影
在苏北串场河畔，204国道穿越而过的白驹镇，水陆交通便利，南北贯通，东西相连，镇内大街小巷建设整齐。解放前，各式小作坊、小商店和各种南北货商铺，四周农村来的农产品批发、零售集散中心，买卖交易很是繁荣。新中国成立后，镇上恢复生产有了生机。合作化时，各行各业都组织起来，办工厂、联营商店，各种买卖商贩都有组织，做到人有事做、事有人做，少有工业的消费集镇也有质的变化。
时间飞转，随着革命形势发展，白驹镇建立革委会，在党支部领导下，召开支委扩大会。由于留镇知青需要就业逐渐增多，安排工作的任务很艰巨。经过研讨，要办工厂，搞新项目，且解决就业人数要多，上马要快。基本目标明确，分工负责，拿出计划再讨论实施，建立筹备组。
笔者（左四）等人留影天津白驹联营玩具厂
计划确定项目，半手工的工艺品容纳工人多，能解决知青留城安排。根据古老集镇的特点，技术要求不要过难、过高，易学、易成、易投、易产的产品，不能重复其他企业项目。要内外销结合，以外贸为主，以防滞销或不合格的产品外转内。由于革委会才建立，政府没有资金投入，只有靠镇“筹建组”自己去想办法。
我们首先想到，有朋友曾在无锡惠山泥人厂工作，查询证实就准备去访问。旅费怎么办？听说某单位有卡车送货到无锡，由朋友探实约好并免费。我出差无锡后找到同学杨霁，了解到他曾是无锡惠山泥人厂职工，现在原厂已改为无锡市无线电五厂，原来生产泥人已经改为大量生产一种石膏卷笔刀，出口外销。石膏卷笔刀是一种小学生卷铅笔用的刨子，外形有动物等形状，工艺要求也高，工序是半人工半机械，生产易、上马快，很适合集镇创办。杨师傅很认真听我们的想法，也提出自己的意见。他特别提出，要找原惠山泥人厂下放在大丰的老工人技师，这一条真是指路明灯。返回后我们立即行动，找县有关部门，查找下放人员名单，不久找到一家半户。由无锡无线电五厂下放在刘庄乡下的老师傅陈云高，在原来厂里管理部门工作，他表示支持我们，约好他回锡几天后再议。
几天后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原厂下放在滨海、响水两县也有领导和技术人员，他们也准备上这项目，两处相争还未定下来，办厂需要得到上海外贸公司同意，批准收购产品才能建立。后来，我们找到上海外贸公司，他们说现在盐城已有好几家要办，你们插进来很难。可我们不甘心作罢，多次上门要求解决问题，公司被我们感动，玩具组的吴文昂同志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布塑小娃娃玩具说道，你们能在短期内拿出同样的样品，再请示领导能否给你们生产。这让我们看到一线希望。样品是17公分布塑小娃娃玩具，头戴帽子，坐式的，没有手脚，内有揿叫，要塞绒。我沉思，既然公司拿出样品，是种考验，就要知难而上。我们带着样品返程，让师傅们、筹建人员等评议。别看是个小孩玩具、小商品类，可用料复杂。布料要国家批计划，塑料丁酯、辛脂、环乙铜等都有配给计划；要制铜模，用惠山泥塑成原型，翻成石膏，在液体电解槽内7天制成铜模；有塑面喷漆、开相、裁剪、缝纫、装叫、塞绒等工序，国内只有上海玩具七厂生产，苏北扬州一家只生产毛绒玩具。现在我们想搞，可连一间厂房也没有。
会办后，随即从留镇的高中毕业生中选拔5人，派往苏州塑料六厂选急用工序跟班学习。安排好后，我们立即赶做烘箱等急用设备。并筹借一些资金，购买急需的材料，有的材料是国家管理分配计划物资，通过使用单位求购，直到解决问题，连布料购买所需的布票都发动筹备组成员从自家筹集。另一面做开办工作，借空房作临时生产用，另因上海公司收购产品，要求省级定点生产厂。省定点厂要有地市县有关部门批准文件，这需要走很多部门才能办好，可我们不怕难，以真诚的态度，坚决办好的意志，忙个不停。有天，天气炎热，我吃好中饭后赶到盐城外贸公司找工作人员蔡均同志开介绍信，拿着县的手续向公司门口走去，门内有人纳凉聊天，我上前打招呼，坐在凳上的一位同志，接过我的信件看着说：“你们想办布绒玩具厂？我们想办几年也不曾办成。”我听到这话不耐烦地回答：“你们办不成，难道我们也办不成？”他见我很认真的样子，笑着说蔡均在西边办公室，并把介绍信还给了我。
后来，省有关部门领导存有怀疑，集镇能否办成能这样的厂，我拿出模具请他们看，介绍具体情况，才得到批复。省里还派了一位同志到白驹视察。镇领导只好领着他们看了一座由会堂改成的厂房，4间空屋，收拾得很干净，等开工。省里的工作人员回宁后，第二天电告盐城手管局来白驹查看。那几天我正好带着学艺生产工人，和两台烘箱设备，以及应急设备工具材料等回白驹，大家立即动手。晚上从盐城手管局赶来的李同志亲眼目睹新车间生产热烈场面，他立即电告省局有关领导说：“车间新、工人朝气蓬勃，半成品做出来了，特别是浇塑面孔，新工人熟练程度很高。”
笔者1986年在深圳留影
工人们生产玩具
一个月的紧张生产，1200打玩具打包完成了，我带好封样产品，赶到上海外贸公司。他们表示全收，价格不变。在无锡师傅的帮助下，提供一些旧的闲置动物模具，生产内销塑料玩具。样品到了盐城商业部门，他们跟外省区联系，人家看样后，都要货，连带一批外转内的布娃娃也卖掉。有钱运转，工人增加到几十人，每一星期出货一次。一个小玩具产品在集镇上问世，填补了盐城地区的布塑玩具空白。
曾几何时，党的改革开放春风吹遍神州大地。小玩具产品，也乘风而上。工厂建成新设计室，培养新学员10多人，并分成三组。每季有新的系列样品问世，每组每月有品种推出。对新的、好的样品满足各方需求，这种灵活策略是以订单为目的，使各种环节不脱节。技术、设备不断更新，手工绘面改进为制版印刷，适应新品大批量生产。工厂建成一栋四层34间大楼，设有仓库、原料、成品、半成品、办公室等区域。面对五大洲，跨过辽阔海洋，小娃娃玩具游遍四方。上海外贸公司来人视察，评价说，工厂已经由作坊式生产，成长为规模新型厂，发展很快。省轻工局把计划工作会议放在白驹召开。
在公司谈任务时，闲谈中了解到进口玩具样品，全塑玩具有很高参考价值，特别是芭比娃娃的样品很有特色。然后我们按自己创作风格，参考国外习俗，设计出全布的大眼、黄发、短毛、印制面孔、手脚齐全大头娃娃。样品出来后，在广交会上一炮打响，订单不断，获利颇丰。
接到省、市领导通知，我厂二人去北京开会。这是又一次拓宽眼界、增长见识好机会。会上看到外国样品，各种工艺品琳琅满目，很是赞叹。讨论时我提出可以生产叶菜娃娃，参考芭比娃娃，还能生产塑布结合的冰激凌娃娃。省主持人说不可能吧，人家是用专业设备设计出来。我们说，我们根据自己的水平，进行制作，已有样品在广交会上得到订单。他很惊讶，高兴地说：“江苏也有厂能生产这种档次产品，很棒！”上海公司玩具科吴文昂同志来厂查看后，高兴亲笔题下对联“白手创基业，驹驰百万关”送给我们，表示赞誉。
成长的小娃娃厂，又迎来政策开放的春风。省外贸公司陆建、苑建国、刘军三位同志，突然来厂。他们说，本来要去大丰，在客车上看到白驹工艺厂的牌子就下车看看。工贸双方谈了两件事，一是上海外贸公司把工艺品厂移交江苏外贸，一切业务，从现在起由江苏自营、管理。二是过去样品由公司核价说了算，现在由厂方估价，包括工艺价值内涵，这样厂家利益更可观了。我们把储存样品全部展示出来，堆满一大桌，分三个系列，滑稽类、小丑类、夸张型类，还有一面哭一面笑的两面娃，一套两配、一套三只，并详细介绍创作设计理念、色彩配置方法、工艺底蕴呈设、工序生产流程、材料选择运用、价值效果研究等情况，对方点头赞许地表示样品新奇特，会向客户推销。今后，工贸合作把外销玩具推向新阶段，双方携手在改革开放中做出更大贡献。
工艺品厂在改革开放中，喜得春风助力。为保证质量，订立原料供应基地，在常熟定点原材料供应厂。根据我方要求，质量要优先，花式品种新颖，价格优惠。材料以出厂价结算，并订立协议合同。外贸特供纸箱，由东台纸箱厂供应，保质保量按时交付。有一次发现纸箱有霉迹，通过盐城公司，东台厂派人来除霉擦清，涂油重新处理。苏州塑料加工塑面片有小孔、粗粒，经严格检验，最后通过谈判进行退换解决。通过多方考核，设立生产点31处，厂内各部门、车间做了又一次调配，使它们设立合理、分工明确、责任到人。随着生产量增多，水运轮驳直通张家港口，随要随到。由于产品出新快，供货及时，订单源源不断，催货电话常鸣，大家忙得不亦乐乎。
工厂发展兴旺，《盐阜大众报》《新华日报》有专门报道。几年时间，从小作坊，成为规模型工厂，从单一小布娃娃的玩具，发展成布塑结合、布绒结合、长毛绒等，产品不断更新，出口玩具销售到60多个国家和地区，外汇收入颇丰，累计达百万美元之多。厂领导也评为先进党员，团支部也受到表扬，车间一女同志被评为县人大代表。
工厂发展了，企业扩大招工，先后安置留镇青年600余人，各类加工点、家庭副业消化闲置劳动力数千人。集镇基础设施不断改造，如建水塔、盖大会堂、修马路、新村土地征用，都由工艺厂出资，使全镇人民都得到实惠。如今白驹镇的玩具厂有几十家，他们以机械生产代替手工生产，产品标准化，质量有保证。管理方法更现代化，网上出样，网上订货，更是便利灵活。白驹镇新玩具厂林立，综合产品近200亿元，由于改革开放外贸发展，口岸公司也争货源，江苏、上海、天津、山东、北京等多地外贸公司纷纷到白驹联营合作。
改革开放春风，吹得大地万物生辉。白驹小玩具娃娃从学步登程，到腾飞漂洋过海游世界，既是传奇故事，又确是事实。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，白驹镇玩具产业发展的步伐将会更加坚实有力……
（张桂昌）
玩具样品
